第48章 莫比—迪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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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迪克天生令人生畏,其原因与其说是无与伦比的巨大形体,非比寻常的色泽,或者畸形的下颚,倒不如说是惊世骇俗、工于心计的歹毒,根据一些特别报导,它倚仗着这些计谋一再击溃了捕鲸人的进攻。更让人谈虎色变的是它那奸诈的撤退。因为当志在必得的追捕者眼看就要追上来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曾多次突然掉头向追捕者扑来,不是把小艇撞成碎片,就是把追捕者吓得慌忙逃回大船去。为了追击它,已经有好几个人送上了性命。虽然类似的灾祸在岸上很少被人谈论,在捕鲸业中也是司空见惯、小事一桩,但在很多情况下,这种事件就像是白鲸冷酷的、早有预谋的暴行,它造成的每一起断肢、送命的事件,就仿佛它也具有了高能的智慧。

设想,当海面上漂浮着被白鲸咬碎的小艇碎片,同伴们的残肢断臂在海水中载浮载沉,猎捕者们在白鲸盛怒时喷出的白色浆液中挣扎,拼命游向和照得让人心烦的阳光,这阳光又仿佛在笑迎婴儿出世或新婚庆典,在这种境况下,他们心头怒火的高涨程度可想而知!

三只小艇都毁了,漂浮在船长四周,桨和人在漩涡里转来转去;船长从破裂的小艇前端顺手抓起一把小刀,朝大鲸掷了过去,这是一把六英寸长的尖刀,大鲸已潜下水面一寻左右了。这位船长正是亚哈。突然,莫比—迪克那如镰刀般的下颚猛地朝他扑扫过来,就像刈草机割断地里的一根杂草一样把亚哈的一条腿收割了去。哪怕是缠头巾的土耳其人,受雇的威尼斯人或马来人,也不至于对他出手这么残忍。如此看来,亚哈有了那次险些丧命的遭遇之后,所萌生的狂烈的复仇心也就理所当然了。由于疯狂的心理变态,亚哈的复仇欲加倍强烈了,终于他不但把肉体上的痛苦归咎于它,甚至理智和精神上的伤害也必须由它负责。白鲸浮游在他面前,就像是万般邪恶的偏执的化身,这些邪恶使思想深刻的人觉得五脏六腑在受侵吞,到头来他们只能靠半颗心半副肺苟延残喘了。这种邪恶自古以来就是难以捉摸的,即使现代基督徒也认为半个世界是由邪恶控制的;古代东方的拜蛇教信徒还把它雕成偶像加以崇拜——亚哈可不像他们一样对它顶礼膜拜,而是荒诞不羁地把自己的想法移接到可恶的白鲸身上,以肢体不全之躯与白鲸拼争到底。凡是使他痛苦甚至一切带有邪恶、使人疯狂的事物、一切对失去理智的亚哈来说,都凝结成莫比—迪克这一有形的化身,而将它碎尸万段也就理所当然了。他把自亚当以来全人类的一切仇恨与憎恶都汇集于这条白鲸驼峰之上,而他的胸膛是一架臼炮的炮膛,要把那颗滚烫的心之弹从膛里射出去。

他这种偏执狂自然不可能在肢体断裂的那一瞬间陡然萌生,当他痛失一腿时,他承受的只是身体上极度的痛苦,如此而已。但在重创之后被迫返航的途中的累积中,亚哈与痛苦平躺于同一张吊床之上,在仲冬时节绕过毫无生气、寒风怒号的巴达哥尼亚角,来自残缺的身躯与伤口遍布的灵魂的血在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一月一月的点滴积累中才互相交融,浑然合一,使他发起疯来。返航途中他时不时地满嘴胡话,精神错乱了。而且尽管他已残缺了一条腿,他这埃及人的胸膛里仍积攒着足够力气,一旦疯狂起来力气愈增三分,副手们不得不用带子把他捆结实。尽管如此,在返航途中他还是躺在吊床上说胡话。他的外套用带子紧紧裹的,身子在大风中摇摆着。后来,船驶进了适宜的纬度带,升起了吃风较小的翼帆,平稳地驶过风平浪静的热带水域,这时老人的精神错乱仿佛与合恩角一起抛到脑后去了,他从黑暗的兽穴里走了出来,来到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甲板上。尽管他一脸的惨白,但看上去沉稳又冷静,重又语气平和地发号施令了。副手们由衷庆幸他那可怕的疯病总算过去了;谁又能想到,他内心里还在胡话连篇。人的疯病常常是阴险狡诈的东西。在你认为病症消失了的时候,它已经悄无声息以另一种狡黠的面目出现。亚哈十足的疯病并没有减轻,反而往纵深处凝缩了;就像水势依然汹涌的哈得逊河,在渡过狭窄的河面的同时,也已经跨越了深不可测的高原峡谷。所以,在河面狭窄的偏执狂之下,亚哈无以复加的疯狂丝毫没有减退;同样,他高超的智慧也丝毫没有泯灭。以前那种活生生的力量,现在成了活生生的工具。他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和力量都是为了实现那个目标,甚至他此时的力量比神智清醒时为实现理性目标所付出的力量还要大出一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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