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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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躺在床上盘算着明天该怎么安排。但使我吃惊且颇为担心的是:隗魁告诉我,他已经多次和约约——这是那尊小黑神的名字——通灵问话,约约也对他说过两三遍,总之它非常坚决主张,不要两个人一起到停在港口的捕鲸船中间去,不要一起去挑选下海的船只,约约很认真地吩咐说,挑选船只的事应该完全由我一个人去办,因为约约有意要帮助我们,所以约约已经挑好了船只,这船如果让我伊希米尔自己去,也一定会发现的,因为它全像是偶然出现似的;而且我要做的就是马上上船去做水手,暂时不要理会隗魁。

我忘了说,在许多事情上,隗魁对小黑神杰出的判断力和惊人的预见性深信不疑,异常尊敬,认为它是非常灵验的神,总能准确预测但并非所有仁慈的安排都是成功。

我一点也不喜欢。隗魁的这个计划,或者更不如说是约约的计划,即关于挑选船只的事情,我倒是很想凭着隗魁的智慧选出一条最适合我们搭乘、又能稳稳当当搭载我们财物的船只。可我所有的辩解,隗魁都当成了耳边风,我只好答应下来;所以我下了狠心,全力以赴,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第二天清早,我留下隗魁和约约在我们的小卧房里闭门不出,安享他们禁食、禁欲和祈祷的日子。那些清规戒律,我总也并不明白。随他们去吧,我只管跑了去找船。我转悠了很久,又当成漫无目的地问了许多人,总算打听到了有三条船,它们都是要出航三年才回来的:“魔闸号”、“珍馐号”和“裴廓德号”。“魔闸号”的来历我不清楚,“珍馐号”不用说,至于“裴廓德号”嘛,你肯定还记得,那是马萨诸塞州印第安人中很有名望的一支部落,如今和古代米狄斯人一样都绝了种。我查看了“魔闸号”,又打听了它的情况;接着又跳上“珍馐号”;最后才来到“裴廓德号”,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然后拿定主意:这就是我们要坐的船。

读此书时,读者或许已经见过许多古老的船只,比如方头的横帆船、形体巨大的日本舢板、黄油箱似的配备了帆和桨的快艇,等等;但请你相信我,像“裴廓德号”这样难得一见的古船,你肯定没看到过。它是一艘风格古朴的船,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就是外形很小,像一只带爪的脚,古色古香的。它长年漂泊于四大洋上,历经岁月沧桑,饱受台风海浪的洗礼,古老的船身黑黝黝的,像一名远征过埃及和西伯利亚的法国投弹士兵。年高德劭的船首像是满脸髭须似的。桅杆像古代科隆三位老王的背脊笔直地立着——这桅杆是在原来的桅杆被风吹坏后,于日本海岸砍来的。古老的甲板已经破旧,起了皱,就像关纪念坎特伯乔教堂培基特大主教,也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立起来的供朝圣者顶礼膜拜的大石板一样。但是船上除这些古迹之外,还添加了一些奇特的新东西,让人想起五十多年来它走过的艰难历程。老船长法勒,任船上的大副多手,后来有了自己的船才卸任,这位老法勒,作为“裴廓德号”的主要股东之一,在就任大副期间,在它本就奇特的外表上,把船进行了精心选材,和巧妙设计,到头来只有11世纪的丹麦海盗头子索基尔·赫克雕刻的圆盾和床架才可以与之媲美。它那没有嵌木板的、敞开着的船舷整个儿被装饰得像一只伸长的下巴,上面布满了抹香鲸的牙齿,像栓子一样在它上面系着作为船体肌腱的旧麻绳。这些肌腱缚着的不是陆地林中的劣质木材,而是灵巧地穿过用海象牙齿做成的滑轮。船不屑在最重要的舵上装备旋轮,而是颇具幽默感地装上了舵柄;舵柄是一整块材料,是用它的世代冤仇的狭长的下颚骨精心雕刻出来的。它是一条高贵而忧伤的船。一切高贵的东西都难免让人产生这种感觉。

这时我扫视了一下后甲板,想找一个在船上有权威的人,以便毛遂自荐当水手,可是,一开始一个人也找不到,但在主桅后面,一个样子古怪的帐篷,或者就说是小屋子,引起我的注意。圆锥形,约十英尺高,用露脊鲸颚骨正中和顶部石板似的又大又长的软组织它:大头朝下,一块块地在甲板上铺成环状,然后用绳子捆结实,倾斜着一块搭着一块,在正中形成一个毛丛丛的尖顶,蓬松的须毛忽左忽右地摆动着,像古代波托沃塔米酋长的发髻。三角形的出入口朝船首敞开,所以里面的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船首的一举一动。

在这个古怪的房子里,我总算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看样子还像个管事的。现在正值中午,船上没什么事,他也不必发号施令,所以正休息着。他坐在一张古式的橡木椅子上,椅子上上下下都刻满了稀奇古怪的图案;椅子的底座交错拼着一大堆富有弹性的软骨,和这小屋用料是一样的。

或许,我所看到的这个上了岁数的人,在外表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肤色呈棕褐色,肌肉结实,像许多年迈水手一样,身上厚厚实实地裹着一件教友会信徒款式的蓝色舵工装;只是他的眼眶周围纵横交错着许多极细小的皱纹,不借助显微镜简直还看不见。这是由于经常在大风中顶风观察而造成的肌肉紧缩所留下来的。这样的眼纹在生气时是很有威慑力的。

“您就是‘裴廓德号’的船长吗?”我走到帐篷门口问了一声。

“就算我是,你找船长干什么?”他咄咄逼人。“我想当水手。”

“你想当,是吗?我看你不像南塔基人——你在漏水的船上干过水手?”

“没有,先生,从没干过。”“对捕鲸这行当一窍不通,我敢肯定——呃?”“是的,先生。但我保证,我很快就可以学会。我在商船上当过几回水手,我想——”“该死的商船水手。别跟我说那些鬼话。你看那条腿?你再敢跟我胡扯商船水手的事,我就叫你的腿和屁股分家啰。商船水手,算什么!我看你现在对干过商船水手很自豪吧。不过算你走运,伙计!你是为什么想要去捕鲸的呢,呃?这很可疑,不是吗?你说。——你干过海盗,是吗?——你抢劫过那商船的船长,有这事吗?——你出海的时候,会对船上的头头们起歹念吗?”

我表情坚定地声明,我从未干过这类事情。我看得出,在这半是幽默半是挖苦的话语后面,这个老水手,这个与世隔绝的教友会信徒式的南塔基人,脑子里装满了岛民的偏见。除了科德角人和维因耶德人,他们不相信任何外地人。

“说说,你想要去捕鲸和原因是什么呢?我弄清了这个,才考虑雇你当水手。”

“好的,先生,我想看看捕鲸是怎么回事?我想去见识见识。”

“想看看捕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知道亚哈船长吗?”

“亚哈船长是谁,先生?”“哦,哦,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亚哈船长是这船的船长。”

“这么说,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我是在和船长本人说话呢。”

“你是在和法勒船长说话——法勒船长在听你说话,小伙子。‘裴廓德号’这次出海,是由我和比勒达船长负责准备,备齐船上所需要的一切,包括水手。我们两个都是股东和代理人。不过,我要告诉你,假如你真想知道捕鲸是怎么回事,我倒是在你签字画押绝不反悔之前,有一个法子让你了解一下。小伙子,去看看亚哈船长吧,你会发现他只有一条腿。”

“你的意思是……被大鲸给弄去了一条?”“是大鲸弄去的!小伙子,我跟你说:是一条曾经把一只小艇打得粉碎的无比凶恶的抹香鲸把腿咬断,嚼碎,嚼得咯吱咯吱响!——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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